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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嫡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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滿月禮的這天,林姨娘庶出的五小姐終於有了名字:蘇曦月。

蘇府千金的滿月宴辦的很是盛大,蘇府的四小姐蘇明止比她前頭幾個姐姐要幸運的多,她生來蘇家正是最鼎盛的時期,有皇後坐鎮在宮中,京中有頭有臉的世家勳貴來了好些。

承恩公府賓客盈門,前來賀喜的世家夫人們絡繹不絕,宴會就在蘇府花園子裏舉辦,熱鬧的聲音隔了老遠都能傳來。

碧喜走過來時,林姨娘正躺在矮榻上逗著五小姐,身邊連一個丫鬟都沒有,看著格外冷清。

見碧喜過來,林姨娘只擡頭看了她一眼,就繼續拿小撥浪鼓哄著乖巧的女兒。

碧喜俯身道:“姨娘,夫人身邊的白薔姐姐來了。”

“請她進來。”林姨娘淡淡言道。今日是蘇府小姐的滿月禮,她還以為夫人忘了西院這邊還有一個千金小姐呢。

白薔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之一,她自是禮數周全,笑意盈盈地向林姨娘問過好,就語氣輕柔地說明來意:“夫人讓我來跟姨娘說,今兒是四小姐和五小姐的大日子,叫把五小姐抱去前廳呢,咱們五小姐可是準備好了?”

林姨娘見她言語好聽,並不像薛氏身邊白蘭那般對她不恭,準備好的奚落話語也收了回去,換上一副溫柔的姿態和她說話:“五小姐早該準備好了的,只是她身邊沒有得用的丫鬟,只一個奶娘也不太中用,現在還沒見那奶娘收拾利索。”

正說著,奶娘掀了簾子進來,對林姨娘告罪:“奴婢來晚了,還請姨娘饒了我。”見白薔在一旁看她,就笑言“原早該收拾好的,只五小姐的丫鬟都在前廳幫忙,沒人來幫我,這才誤了時辰,還煩姑娘來請,真是不該。”

白薔還有什麽聽不出來,她只一個小婢罷了,只笑笑,沒有說話。

林姨娘看那奶娘一眼,又說:“好了,既都收拾好了,就隨白薔姑娘去吧,夫人那邊還等著呢。”

言罷,就讓奶娘抱著蘇曦月跟白薔去前廳。

望著幾人遠去的背影,林姨娘眼眸深沈。

她故意在白薔面前作了這場戲,倒沒什麽太實質的目的,不過就是發發牢騷罷了。如果能順便給薛氏添個堵就再好不過了。誰讓她將曦月的丫鬟都調走,林姨娘才不相信堂堂一個承恩公府會缺那麽幾個丫鬟。

正因為看不慣薛氏的這種作態,她才故意讓奶娘推遲時辰,這滿月禮雖以蘇明止為主場,可是打著兩個小姐的名義辦的,那薛氏只要還想要名聲就不會不來請五小姐,她就是要人來請她的女兒。

這不目的就達成了。

“姨娘,奶娘對五小姐那麽怠慢,我們要不要告訴少爺啊?”碧喜看著林姨娘奇怪的樣子,忍不住擔心地發問,林姨娘的眼神好可怕,肯定是因為那姓李的奶娘沒照顧好小小姐。

沒等林姨娘說話,碧喜就開始發出不滿:“咱們五小姐這麽重要的日子,李奶娘還敢讓五小姐去遲了,真是……”

林姨娘橫她一眼,成功讓碧喜閉上嘴巴。

“你懂什麽!我就是故意的。”林姨娘幽幽的說。

碧喜嚇了一跳,問到:“難不成姨娘還有什麽深意。”

林姨娘看她一眼,覺得碧喜雖腦子不太靈光,卻不缺少忠心,就將藏在心裏的話倒了出來,“五小姐是庶出,這府中嫡出的小姐都有重有輕,蘇府根本不重視她,我若不將她受的委屈公之於眾,讓人看看我不是那麽容易打發的,她以後還有什麽出路。”

林姨娘看著手邊的撥浪鼓發呆,“這蘇府的嫡庶之別分得可真清,連名字都要分個清清楚楚,生怕別人分不清嫡庶。”

碧喜想要說些什麽,終究只能看著林姨娘邊落淚,邊委屈,“蘇曦月,中間那個字,從日不從明。這也就罷了,庶出的不能與嫡出相提並論,我知道的。可是為什麽……為什麽連我這個生母的名誨都不肯避一下。”

林姨娘痛苦的雙目水光漣漣,碧喜蹲在她旁邊驚得目瞪口呆。乖乖,這五小姐的名字還有這麽大的深意啊,她看林姨娘的眼神更加尊敬了些,她一直都知道林姨娘聰明,可她不知道林姨娘原來這麽聰明。

花開兩朵,各表一枝。

不說林姨娘那邊怎麽埋怨,薛氏這邊也不太好受。作為四小姐的生母,五小姐的嫡母,薛氏撐著還沒好利索的身子在人前露了一面,就抱著四小姐回去了。她自從生了明止就一直下紅不斷,大夫囑咐要好好修養。

隨薛氏回去的,是永逸侯薛府的老太太秦氏,也是薛氏的母親,年過半百的老太太身後還帶了一溜容色姣好的丫鬟。薛氏一路忍著脾氣,心裏卻慪的要死。

到了秋棠院,薛氏就直接向秦氏發脾氣了:“娘,你這是什麽意思?來看女兒外孫女需要帶這些……”她用手指著眼前一眾小丫頭,良久才道“狐媚子!”

嚇得四個丫鬟“撲通”一聲,跪倒在地。

白薔端來上好的碧螺春給老夫人品嘗,薛秦氏原本正品茶,見女兒如此,只重重將杯盞放下,她虎目圓瞪,道了一句:“放肆!”

薛氏就閉口不言了,只嚶嚶哭泣。她心裏知道,她娘這些丫鬟是送來給自己固寵的,她以前剛出嫁,身邊四個陪嫁丫鬟都是這個作用,除了白蘭,剩餘三個都是由薛氏選出來,以後好給蘇瑜做姨娘。這在大家族裏是被默認的規矩。

是她不願意,蘇瑜也沒主動要,她就漸漸忘記了。

“寶珠,你看你做的好事!”薛秦氏指責薛寶珠道:“原本聽我安排把陪嫁丫頭都給了姑爺,也不會出了現在這樣的事。”她頓了頓說“如今被個外來的林姨娘打了臉,你就高興了?”

顯然,薛秦氏已經知道了林姨娘的作為。要她說,如果當初女兒肯給兩個丫頭當通房,如今就不會有那林姨娘什麽事了。說到底,是她女兒不爭氣。

薛寶珠氣急,“那林姨娘出身低賤,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才進了府,她生了兒子也不管用,總越不過我的嫡子去。”她試圖說服母親:“不過她生的也是個女兒,沒什麽威脅的。”

薛秦氏看著女兒得意洋洋的樣子,頭有些疼。她哪裏是擔心這個,女兒即使不能生,自有別人幫她生,那生來的孩子記到名下,再去母留子,一切都不成問題。她擔心的是那林氏心機太深,女兒對上她會吃虧罷了。

一個以賣身葬父為由接進爺們的能是什麽好貨?真有那以此葬父的,早被別人買去了,還能等蘇瑜花個十兩去買她。十兩,都夠她葬十個她爹了。

薛秦氏派人去查過那林氏的底細,不過是從南方來京城唱戲的伶人,碰上劫匪,戲班也散了,總要尋個出路。那死的也不是她爹,不過是戲班的班主,她頂多叫那人一聲養父。

薛秦氏是別府中人,也不能在蘇府逗留太久,被人發現總歸不好。她給外孫女掛上一個鑲滿各色寶石的平安鎖就要告辭。

那些她帶過來的美貌丫鬟還是帶了回去,薛氏不肯收。

她本來也沒想一次就能將薛氏那根扭著的筋給正回來,這事兒還得她慢慢想明白了才行。

當然,這不是最緊要的,最緊要的事兒還是那林姨娘。

薛寶珠身子還未痊愈,送薛秦氏出去的是白薔。

等出了秋棠院,薛秦氏讓白薔走在自己近旁,白薔就上前,扶著老夫人走,態度恭謹。

“那林姨娘可還安分?”薛秦氏問。

白薔想起林姨娘的音容笑貌,垂眸答:“奴婢也說不好,不過林姨娘對下人態度可親,對姑娘也還恭敬。她來府裏才半年,平常很少出來走動。奴婢與她接觸了幾次,看不分明。”

薛秦氏知道白薔對她的忠心,這本就是她安插在女兒身邊的耳目,不是為了監視,只是為了護女兒安全罷了,因而對她十分的信任。

見白薔如此說,她只冷哼道:“叫你看得分明,她也就不成威脅了。”

“好在,那林氏也未生男嬰,她縱有萬般心思,也不能越過正室去。且再看看吧,也不過就是一個妾!”

白薔恭敬的回道:“是”。

臨上馬車前,薛秦氏回頭吩咐白薔:“等姑娘身子恢覆好了,就讓趙嬤嬤告訴她真相吧。”

有不知名的哀愁隴在富貴老人的眉間,白薔低頭應是。

馬車“噠噠”地去了,徒留白薔站在原地侍立良久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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